记班加罗尔

图：火车站裡与家人出游的印度小朋友

第14天，印度

清晨，踏出酒店，我独自走在，已经忙碌的陌生街头，又或者，这城市从来都没有停歇过?

尘土飞扬，但相较前两周在Tamil Nadu的酷热，这中部山城冰凉的空气里，夹杂着令人舒坦的安慰，焦躁不再, 腹泻也已停止。我想到户外舒展身经。

它是因为如此而被誉宜居？ 我边走边想，却再找不到其他的理由。街上的喧闹，不再那么恼人，可能是一夜好眠，让我心能静思。

班加罗尔，印度第三大城市，戴有全印度白手起家科研人数最多的光环，抵达班加罗尔20个小时后，包括昨天在市区内长时间的徒步胡逛，我依然没被光环照亮。街上闲荡的牛只明显少了，人群却是不缺的，主要道路被加宽，车辆交通变多变快，建筑高了，难见蓝天，甭提绿意，城是死灰色的。

昨日抵城前，火车穿过一座又一座的垃圾山，长这么大，第一次见到，垃圾也可以如此壮观。 当时肚子一直闹，站在门边，我只手按着肚子，另一只手拿着相机要按快门，却迟迟找不到美感，表情应该是皱皱的，垃圾垃圾垃圾，一大片一大片，把镜头视线填满。努力尋找垃圾与美感的交集，闹肚子的我，脑子灌水了。

那成山的垃圾，在脑海里浮现再浮现，久久挥不去。

节节缓行的车厢，像滚动的比萨刀，把厚实的垃圾果断切开，游走在垃圾山上的拾荒的大人小孩们，像是葱花奶酪碎，有沒有神能把這比薩都吃掉？望著人們，我誠心但愿，他们还是抱有希望的。

在路旁或沟边，自然转身，拉链一开，大方任其尿飞奔直下的，依旧大有（男）人在；走道上的坑洞电线支条是暗箭，难防。步步驚心。

没来印度之前， 听友人分享，班加罗尔是印度的矽谷，尽是道聽塗說，还好这原本就是我的中转站，不愿久留；但百闻终究 不如一见，至少以后听到班加罗尔，它會是有光有影，温度，味道和声量的。

爱用当地人的方式，体会当地人生活的韵律。我在路边摊买了一杯热奶茶，超甜已是意料之中，除了暖身，奶茶也是演具，因为烫，它准我慢慢吮吸，让我更从容坦荡，细细观察这城里，忙碌赶路，生活与发楞的人们，如同他们对我，不曾间断过的好奇；笑容是我的礼物，有人害臊躲避，也有人们大胆接受，并开心还礼。

印度，一直都在用它独特的方式教育我，让我抛开自己的思想界限，让我以更开放的态度，一次一次开拓新眼界。 世界那么大，任我再诸多挑剔，这城依旧是亿人眼中的天堂。

天堂与地狱，往往差别只在心态。

我是旅人，只管记好这段体验。

天，已全亮，空气还是冰的。火车会6个小时后离城，略看过地图，决定走到北面两公里处的植物园享绿。在一处繁忙的十字路口，我被一个小男孩拦下，就六七岁吧，一身单薄破脏，一头土灰，底下一双长睫明眸，清纯白脸，轻拉着我的衣角，手里拿着卡通贴纸，口里念念有词，眼神满是乞求，本能让我摇头说NO，因为印度乞丐太多，一理会可能就没完没了；小男孩没有坚持，就快速离开，窜往红灯前的车龙里，继续叫卖，这下我楞住了，因为小孩是拐着离开的，他有小儿麻痹，一只脚发育不全，身边有一位年纪稍大的长辫女孩扶着他，是姐姐吧。

一回神，已唤不回小孩，車水馬龍過，退到路边，眼泪却已不听使唤地流出来。想着自己生活里， 那么多爱挑食，耍脾气被溺爱的幼龄小孩，看着眼前這兩個孩子。想着是什么样的因果，让这些孩子，得在这样冷酷脏乱的钢骨土尘间，过风餐露宿，乞讨的生活？他们应该拥有的父母疼爱，医疗照顾，教育和童年，都哪儿去了？

来到印度，才深刻体会，人世真的很不公平。气自己，为什么没给他点帮助，当时并没有其他街童啊。

望向太忙太亂的交通，小孩们早已失去踪影，在班加罗尔喧闹的街头，空气灰蒙，我泪腺失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