Thursday, January 12, 2017

消失的記憶


55年以來,已經78歲的符先生,每個午後,風雨不改,駕著他的面包車,在實龍崗花園一帶,沿家逐戶地,兜售著小食麵包乾糧。

這天,符老先生比平時晚了近兩個小時收工,因為他的小貨車擁車證已到期,年事已高的符先生打算退休,今天,他來給大家告別,麵包車在這天以後,正式走入歷史。

常客門萬般不捨,買得也比平時多很多,因為這樣符先生就不會有太多存貨要處理。常客們給符老先生,問暖話別擁抱,很多人送他紅包雞精燕窩衣物。

兩歲的萊恩單純地問符爺爺:'沒有巧克力了嗎?' 爺爺從口袋裡掏出兩小包Oreo餅乾給萊恩說:'你要乖乖快快長大喔!'

領了餅乾,萊恩害臊地回頭就跑,跑遠了一個美麗的記憶。

Wednesday, December 28, 2016

歲末速寫

歲末。

回顧一年,看似繁複,卻是人生。

年初,罕見的交通意外中,他走了,即便這些年我們只在過節時才聯絡,聞訊,我依然低落了好一陣子;'無常和明天,不知哪個先到,所以能活多瘋就活多瘋',感謝施姐開悟。

我要玩真的,天地難阻。Anyway, this is my life. 唯一要交代負責的是父母。

八月,我貪錢,回到朝九晚五,不出三個月,就已天昏地暗,辦公室的政治,這輩子我大概都玩不起,也不想玩。辭工,只為對自己老實。

我假設年底會走,花了大半年,約見了所有想見的朋友,痛痛快快地聊,透徹地玩,像道別那樣。最開心是實現了20年前的諾言,回到南島, 見了R&J 和 安妮。

三月,我們出發,沿著海岸,繞了熱帶半島,10天不長,30年的感情不短。因為酷熱而頭痛,那是這輩子最快樂的頭痛。越来,友谊是我人生重要的滋养。

爸媽老了,我投入全職導遊工作,卻讓他們擔心,而我卻又不擅撒謊,那雖是勞力活,卻是開心幹。新年將繼續努力,以行動證明,自由健康快樂遠比金錢物質重要。錢啊!我有存著。

花了更多的時間和爸媽相處,和媽媽還是會有爭辯的時候,但擺明已退讓很多,反正贏了沒獎品,反正那是愛。 偶爾為老爸說兩句話,五體投地佩服我那寡言順受的老爸,维持50年的婚姻,一方謙讓是那麼地重要。我們三人一起討論了他們的身後事,坦然是上道,别说touch wood, 人人会有那一天。

朋友,有走了的,留不下,我依然祝福。有新來的,緣來就能長久。到了這個年紀,反而看開很多事,除了父母,不勉強別人,更別為難自己。

今早,上臉書,把800多個'朋友', 刪了大半,剩330個,其實真正算是朋友的,大概就50個上下,甚至有幾位好友,是不用臉書的。簡單,就是美好。

家裡網路斷線一周,反而清靜了,怕手機數據超額,上網只搞定重要事務。三兩下,下線收工,效率反而高了。

接下来两年计划定了,旅游储蓄回家,不啰嗦,不奢华。看小朋友长大,看老朋友老去,看细纹增加,看阳台的植物快死慢活。饮食要注意,运动要持续,健康是一项好投资;對秃头我能做的不多,但腰围大小我得负全責。我的兄妹朋友你们明白吗?

新年快乐。

Monday, December 12, 2016

我是峇珠人





下午三点,我们在新山取了车就上路了, 走旧路,一是怕少驾车會不习惯快速公路,自己没法放松;二是沿着旧路,会经过大小乡镇,能享受多一些原野风光,小朋友大朋友想休息松筋骨,随时都能停车。

从新山开车北上到峇株吧辖(Batu Pahat),即便是旧路,也不过三小时的时间,这还包括半路好奇拐进小路,糊了一圈,窥探乡下椰风蕉影高脚屋,除去高楼,迎来斜阳浮云,远处高山迫不及待,拼命给我们招手,满眼满眼的绿,在高处还见天与地在叙旧。我们也决定在亚依淡 (Air Hitam) 用些点心,喝了两口咖啡,不行啊,不过才差40分钟路程,怎么会和峇株咖啡的水准差这么多?!倒是大姐卖的切片陈皮番石榴,爽口提神!

其实也不需要提神,在交通不拥挤的情况下开车,是写意的,还动不动就会哼唱。

那几天,朋友们住在酒店,我当然是回家见爹娘。爸妈老了,757979的老当益壮,坚持天天在住家附近晨运,虽然已不愿意出远门,但开起车来,比他小儿子赞。75的,膝盖常痛,皮肤也偶尔过敏,日日为孩子担心,思路敏捷,口若悬河,和她拌嘴,我没赢过,希望一直一直输下去。

四天三夜的自驾峇株游,不缓不急,如果不是小朋友不适应,还真可以是完美小休。

鱼村,情人桥,沙滩,马六甲海峡的和风,DIY乐园凑一天。

永平福州餐,花圃,铁山矿湖,梦湖是一天。还曾空档,撇下不识货的朋友,去吃了榴莲。
吃喝很重要,在峇株,有老马识途,只怕时间太短,肚子太小,这里省略三千字。

爱喝咖啡的朋友,最好别来峇株,这里的南洋咖啡,应该要申遗的,举世无双,我常会不自觉也故意地喝到手抖才甘心。如果你愛咖啡,你會不忍離開。

峇株不大,人口五六十万,市区约半数华裔,它最迷人的地方,就如很多的大马小镇,人情味重,消费相对低廉。如果时间允许,华中,龙华山,电台山都该去的,只是想到小的怕蚊子,大的高跟高,也没轻便的衣服,就留到下次吧 - 下次要篩选面试过! : D

(注:凡怕曬,怕髒-漁村自然有蒼蠅,怕吵-有凌晨禱告聲 者,不宜前來Batu)

别离的时候,小朋友给爷爷奶奶拥抱,我也如常,给爸妈熊抱,虽然每个月都见面,但还是多少有不舍。转身上车挥别,再听叮咛,眼睛会湿。

回程我们选了沿海公路,依旧慢调,途经新加兰,龙引,文律,笨珍,不顺路地绕过龟咯,一路,棕榈椰林小屋视野宽广,驶过小桥,会有波光粼粼,渔船悠悠轻荡。迷了一段路,但谁在乎?

趋近新山,钢骨水泥车辆多了, 悠闲氛围马上转淡,尽管这些年都市生活庸庸碌碌,心里依旧实实在在。或许在小镇长大的我们,从前穷着长养,遇到再多的挫折打击,咬下牙,关关难过,关关过。

定居新加坡,我是峇株人。

Friday, December 2, 2016

希望在人间


对麻风病的了解,是在看了《希望之谷》之后,上网翻找资料,才有比较完整的概念。 这个荼毒了人类千年的病症, 对病患的伤害,其实远不如来自社会大众的唾弃和误解。2000年,世卫已经成功消灭了此病症,即每万人中少过一人患病。医学界在60年代,找出对麻风病的疗方;自1995年以来,世卫组织向全世界所有病人免费提供联合化疗,从而为所有类型的麻风提供了一种简便但十分有效的治疗方法。现在人们对麻风病患的恐惧,真是无知的产物。

非常荣幸,有机会观赏了由吉隆坡剧艺研究会热心呈现的《希望之谷》华文舞台剧,感恩入席,感动离场。在忙忙碌碌的都市生活中, 看到一批舞台工作者,在执着梦想,奋苦作战的当儿,不忘为我们的社会中的弱势,麻风病康复者抱不平, 实属英勇,值得赞许,他们不但赢得全场掌声,也棒喝如我这般,无知麻木的灵魂。

文复声导演,為人低調,个性谦卑, 那次同他一起等待户外彩排,烈日下延误已有数小时,大家都没了耐性,我已开始抓狂发飙破口,文导依旧儒雅,沈穩淡定,让我汗颜相形见拙。在《希望之谷》中,文导演延续了他温和持理的作风,整出戏,没有华丽的布景,摄人的灯光或绚丽的歌舞。文导和团队,用最诚恳的方式表演,鼓手吉他手老老实实地在暗处拍打弹唱,演员落力演绎,铿锵有力,沒有煽情,只有真實,扣人心弦,感人肺腑。

听说,为了让演员更好地融入剧中的角色,导演和演员都做足了功课,他们到了双溪毛糯,和还在那里生活的麻风病康复者,沟通聊生活。如果不是這第一手的故事与接触,不会有这么出神的演出。这出戏,很多心思都藏在琐碎细节里,單是贯穿全场的歪嘴跛步,已叫人心疼心服;已失掉手指演员,每次伸手對着观众说一句我们握个手吧!都让人呼吸困难;被迫舍弃孩子妈妈们的无助呐喊,没有爆麦,却撕心裂肺,背景娓娓动听的小小羊儿,绕梁催泪。

这批演员功底扎实,不必换装,就能让角色在不同年代里跳换,他们一定花了很多时间和精神,把人物的形态神情语气,揣摩拿捏得如此精准;多元语言和照片的展示,重重加强了真实感,演技不温不火,引人入胜,叫人拍案。剧中年轻演员,虽显青涩,但胜在诚意十足,保持那股热忱,他日必成大器。喜欢现场配乐的效果,出现一些小状况,但就像陶土拉胚一样,那不完美的呈现,才最独一无二。在舞台上,仅用简单的道具布景,就留下几幕唯美的定格,那是视觉的飨宴,慎思的智慧。

散场,好多观众眼睛还是湿的。

一直都以为,如此能抛砖引玉,散播正能量的演出,远比只带来欢笑炫目的商业演出来的有意义。知道我们日益冷漠的社会中,依然拥有温情有爱,那种感觉真好。

Thursday, November 24, 2016

民以居為天



這組照片,讓我震撼。

20161122號,新加坡海峽時報, 針對香港的住房問題,作了一份特別報導,讀了內容,看了照片,讓我和朋友們,久久不能自己。 這兩座城市,因為同樣的是地少人多,以華人為主,又同為亞洲區主要金融中心,因而常被拿來做比較。 香港的房價,一向來是出了名的天價,大部分年輕人都買不起房子,中位數的房價,相等於當地19年的中位數工資,這讓很多當地打工族望樓興嘆,望塵莫及。相同的比較,在新加坡只需要89年的時間,可想而知,兩地人民在住房需求滿意度上,有頗大的差異。

2016年,香港有,不是2萬,不是12萬,而是20萬個籠民,名副其實,就住在如照片所示的籠子裡,那樣環境與生活,現在我們看得到,卻依舊是想像之外的。也難怪,上網搜到紀錄片會揭示,有些香港人,寧願在高架橋底搭建紙皮屋,也拒絕當籠民,橋底至少寬敞,而且不會有嚴重的跳蚤衛生等問題。

到過香港數次,在繁華絢麗的表衣下,不難感受到當地居民的生活壓力,超快的步伐,偏小的住屋,活力四射的商場,肩拼肩的高樓,是因為這樣,讓很多香港人閒暇時,總愛出門逛街蹓躂,而少帶朋友回家聚會嗎?我在酒店的浴室裡淋浴,轉個身就碰到馬桶;後到朋友家作客,那房間連張單人床擺下去,都會覺的擠,香港是個買和吃的天堂,它也有讓人懷念的冬天,但對空間感很有要求的人,它的壓迫感卻是無所不在的。


50年代,新加坡未獨立,是英國殖民地,當年它的住屋環境,曾被譽為全世界最糟糕的。獨立後50年,在廉明政府的努力下,居民擁屋率高居九成,居者有其屋的計畫,非但成功,還讓新加坡獲選為,全世界住屋環境的典範, 這一切,得來不易,深值讚許。

每一個漫長的工作日結束,拖著疲憊的身子,回到家中,我還常會默默感恩生活;雖然可能還要再過20年,房貸才能繳清,但心中的那一份,不必擔心風餐露宿的安定, 深夜出門跑步的安心,只要努力就有工作的安穩,這是很多人視而不見的理所當然,卻也是好多人尋覓不見的,最珍貴的幸福。


那年平安夜,獨自胡逛在砲台山附近的街道,享受南國沒有的寒意,車水馬龍。太窄的街道,像一條條想脫困的巨蟒,卻被重重高樓圍堵。一位駝著背的老婦,推著一車太高的紙板,緩緩從一群報著福音的年輕人身邊經過,人們都專注聽著那喜悅的歌聲,而老婦人,一路只低頭注視地面,此刻回想,她應該只是想隨時撿起,那落滿一地的,哀音。